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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十八章 綿羊 (第1頁)

被藺憑川一反問,我語塞了。

“我……我不知道……”

扔掉染臟的手帕,藺憑川冷淡說,“當年,我父親車禍重傷,就是送進了澤源。當時明明已經推進了醫院大門,卻因為當時有個更重要的人物要緊急手術,硬是將我父親轉送到了其他醫院……結果轉院中途,人就斷了氣。”

“我爺爺聽到了這個消息,當場中風,昏迷了一個多星期。云霆群龍無首,二叔藺成海趁機興風作浪,藺家搖搖欲墜……小談,你說,我該怎么對何家?”

罕見地聽著藺憑川說這么多話,何況話中沖擊如此之大,我整個人還有些恍惚。

好一會兒后,我干澀的喉嚨吞咽了一下,“我想,你恨何家是理所當然的。”

“恨?”似乎聽到了什么可笑的字眼,藺憑川嗤笑,“恨是這世界上最無用的情感。它只能彰顯你的無能。”

我驀然感覺字字扎心,刺得連呼吸都綿密一疼。

藺憑川繼續說,“不是恨,是決心。我意識到,富貴不夠,權勢不夠,要滔天富貴、絕對權勢,才能守得住你想要守護的東西!”

“對那時的我來說,扳倒何家,我還不夠資格。所以當何婉卿費盡心機要嫁給我,我其實沒怎么猶豫,就同意了。八年時間,不長不短,足夠我抽走何家的脊梁骨,打斷四肢,踩在腳下任意輾軋……這才叫酣暢淋漓的報復。”

一番話聽完,我渾身微微戰栗,明明車內溫度如春,我卻感覺自己置身于凜冬之中。

恐怕,這才是真正的藺憑川。

在斯文、儒雅、俊美的外衣下,藏著一個狠厲、聰明、耐性十足的狩獵者。一旦他出手,必定要見血封喉。

更讓我發冷的是,他對自己同樣狠心。

哪怕是娶一個憎惡的女人,與她夫妻之名多年,都可以忍耐。

許是見我臉色難看,藺憑川攥住我微涼的手,溫聲安撫。

“害怕了?我以為我的小談也是個小獵豹,沒想到,心卻像個小綿羊。”

一個溫熱的呼吸撲在了我的面頰,我抖了抖眼睫,選擇默許。

男人熾熱的吻落下,霸道地在我唇舌間攻城略地,將我纏得險些呼吸不過來。

松開之后,男人的眼眸仿若深潭,里面的情感能將人溺斃。

“乖……小談,你是不同的。”

這是男人第二次說相似的話。

我咬著潮紅的唇瓣,心里忽然一絲兔死狐悲的荒涼。

我眼前總能看到臨走時,何婉卿躺在血泊中,絕望而黯淡的那抹眼神。

然而,我只能強打精神,擠出和煦的微笑,當做對藺憑川的回應。

我安慰自己,也許是我在自己嚇唬自己,也許……藺憑川真的會說到做到,待我一生不變。

然而,我還是太蠢了。

獵人圈養綿羊,除了將它扒皮抽筋、吃吞下腹,哪還有第二條路可走?

……不,遠不止如此。

他還要挖走綿羊的一顆真心,在指尖玩弄著,然后當著可憐獵物的面,親手捏得粉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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