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是陪葬品,就一縷頭發,好嗎?讓它陪著我的寶貝,就像我一樣,我的寶貝女兒太孤單太可憐了......”工作人員面露難色,誰忍心拒絕呢?蘇南喬拿了一把剪刀遞給她。“謝謝。”那位母親雙手顫抖著接過剪刀,剪了一縷發絲。蘇南喬輕輕拿起方才為女孩接上的手,“您要不放在她手上。”那位母親深深地點了點頭,把那一縷飽含不舍、寄托著最后陪伴的頭發,放在女孩的手心里。“謝謝你們,謝謝!給我的寶貝最后的體面。”女孩的母親雙手合十,深深地鞠躬。后面她才知道,年輕的女孩是遇人不淑、被毀清白后,一度陷入抑郁中走不出來。后來趁父母熟睡,半夜搭車到鐵路附近,臥軌。父母發現女兒失蹤后馬上報警,等警察找到時已經來不及了。......所有工作完成后,出門時天已經黑了,雨也早停了。肚子餓得咕咕叫。她開車到街邊點了一碗臊子面,往里面加了許多辣椒。從業這么多年,也見過不少不幸的案例。可不知為何,今日她心頭的酸澀,卻是久久無法消去。想起方才那個不幸的二十多歲的女孩,還有那個絕望悲傷的母親,她狠狠地吸了一口面,卻被辣椒嗆得直咳嗽。眼淚也被辣出來了。她將頭仰天,左手在嘴邊扇了扇,不讓眼淚流出來。“今天的辣椒怎么這么辣......”她邊吃邊流淚,又狠狠地吃一口,將淚水咽回去。是女孩的遭遇刺痛了她內心最深的傷痛。有些傷疤即便結痂了,時間的長河撫平過去了,傷口見光的時候依舊會痛如當初。有多少包裹在情意之下的強制傷害,也是傷害!她又想起董野的婚禮邀請,為什么不敢去?不敢見光的人,不應該是她!該是那些負心薄幸之人!該是那些借著感情強制施害之人!她在深秋20度的夜晚,吃完一碗撒滿辣椒的面后,又喝了一瓶冰的礦泉水。才背起那個黑色的雙肩包,開著那輛停在街邊、高貴得違和的布加迪回去了。回家后,她把自己鎖在書房里。她跟左言廷,一人有一間書房。在書房里寫完今天的工作日記后,蘇南喬合上本子,靠在椅子,閉上眼,想了許多。她隨身帶著的密碼箱子里,放著厚厚的幾摞工作日記,按照年份、月份、日期規整好。從第一次實習開始,她參與的每一次入殮,都會用文字紀錄下,其中的過程、逝者的故事、不同的細節、她的感悟,都詳盡地寫下。因為拍照是對逝者的不敬,所以她選擇用文字的方式,記錄下每一個她接觸的、送過的逝者。她始終相信,生命縱然會終止,但也會以不同的方式存活在這個世界上。在親人的記憶里和心里,也在自己記錄的文字里,那里有過一個個鮮活的生命最后走過的路程。而活著的人,不管暫時的生活多艱難,都能有活下去的勇氣。不管世俗的偏見有多大,只要自己認定的路,也會遵循本心堅定走下去。她又想起白天老太太的那番苦口婆心,不由得緊鎖雙眉。她真的要為他生兒育女,一生當個豪門太太嗎?她難道要一直用體面的營銷經理,來替自己入殮師的身份打掩護嗎?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