霜降這日,何雨墨安靜地坐在藥坊的無影燈下。
我遞過藥劑時,他指尖微顫,智能藥瓶的液晶屏顯示著心率:128。
“全麻準備?!蔽艺{整著針灸電療儀,“神經再生會伴隨劇痛?!?/p>
許夏攥著消毒巾站在隔離門外,指甲掐進掌心。
何雨墨仰頭飲盡藥劑,喉結滾動時,監(jiān)護儀發(fā)出規(guī)律的滴答聲。
“睡吧?!蔽野聪侣樽碜⑸滏I。他意識渙散前,目光掃過觀察窗,嘴角扯出個安撫的弧度。
金針連接著生物電探頭刺入穴位時,發(fā)出極輕的電流聲。
我盯著顯示屏上的神經信號圖,靈力順著銀針緩緩導入。
他右手萎縮的神經網絡像干涸的河床,生物電流過時激起細碎火花。
“三年萎縮”我調高輸出功率,“比ri顯示的更糟。”
許夏突然拍開氣密門,將手腕伸到何雨墨唇邊:“咬我!疼就咬我!”
針尖刺激到腕部神經叢時,何雨墨無意識抽搐起來。淤積的壞死組織從針孔滲出,滴滴答答落在無菌棉上。
“忍忍?!蔽倚o調節(jié)閥,金針突然發(fā)出高頻共振。斷裂的神經束在生物電中緩緩續(xù)接,像光纖重新熔接。
窗外無人機嗡嗡掠過。許夏忽然哼起不成調的歌謠,那是她聲帶受損前最紅的曲子。
沙啞的嗓音在無菌室里顯得格外刺耳,何雨墨緊蹙的眉頭卻漸漸舒展。
最后一針連接虎口反射區(qū)時,他整條手臂泛起珍珠似的光澤。我關閉儀器吐納,生命監(jiān)護儀“嘀”地跳出綠色曲線。
許夏用消毒巾擦拭他滿身的冷汗,動作輕得像拂過初雪。
晨光透進防輻射窗時,何雨墨的食指輕輕勾住了她的防護服衣角。
“成功了?!蔽野c坐在操作臺旁,“但三個月內不能提重物。”
朝陽中,許夏把何雨墨的手貼在自己臉頰。
那雙手曾執(zhí)手術刀,彈鋼琴,如今在她淚水中獲得新生。
何雨墨睜開眼時,監(jiān)護儀的滴答聲規(guī)律得像節(jié)拍器。
他試著抬起右手——五指舒展如初,不再有不受控制的顫抖。
指尖劃過空氣時,帶起微弱的電流感,那是新生神經在適應。
許夏趴在床邊睡著,睫毛在晨光里投下細影。
何雨墨輕輕撫上她的臉頰,觸感溫熱。三年了,他第一次能如此穩(wěn)定地觸碰一個人。
許夏驚醒,抓住他手腕:“別亂動!江醫(yī)生說”
話音戛然而止。她瞪大眼睛,看著何雨墨的手指在她掌心輕輕劃圈——那是他們大學時約定的暗號。
“好了”許夏聲音發(fā)顫,“真的好了”
何雨墨屈伸五指,關節(jié)發(fā)出清脆的響動。他望向窗外,藥田的自動噴灌系統正掀起彩虹:“不想拿手術刀了?!?/p>
許夏愣住時,他反手握住她:“更想學用鋤頭?!?/p>
晨風送來泥土氣息,混著消毒水的味道。
許夏突然笑出聲,眼淚卻砸在他手背:“傻子你可是醫(yī)學院的天才”
“天才也會累?!焙斡昴弥讣獠了劢牵皬椾撉俚氖址N靈參也不錯?!?/p>
病房門輕輕滑開。我抱著病歷本站在門口,看到交握的雙手時挑眉:“二位,查房時間到?!?/p>
何雨墨突然舉起右手,比了個標準的手術結手勢。陽光照在他指尖,再不見絲毫震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