爺爺來了4
咋不記得，他重新笑了起來，你個小笨蛋，非要抱著那條大鯉魚睡覺，結果被魚絆倒，還把你嚇哭了。
我們輕聲笑起來，又趕緊捂住嘴，生怕被隔壁的爸爸媽媽聽見。
爺爺說起我小時候的糗事，說他怎么趕走追我的大鵝，怎么偷偷給我買被媽媽禁止的糖果。
我能感受到，手背上的硬度在慢慢消失。
聊了一會兒，爺爺說道：“寶貝，你得回去睡覺了，不然明天就起不來了。”
我輕輕問道：爺爺，我今晚能跟你一起睡嗎？
爺爺表情有些尷尬，他清了清嗓子：寶貝啊，爺爺打呼嚕響，會吵著你...
沒事啊，我小時候睡你旁邊，早就習慣了。
爺爺的表情更加局促了，他粗糙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什么：丫頭，你現在是大姑娘了，這樣不合適...
哪里不合適嘛！我抬起臉，眼睛濕漉漉地看著他，我們班張婷到現在還跟她爺爺一起看電視，一起睡呢。
我拽著爺爺的袖子輕輕搖晃，而且去年我住院的時候，您不是整夜都守在病床邊拉著我的手嗎？那時候怎么不說不合適...
爺爺的呼吸明顯滯了一下。
我感覺到他手上的老繭擦過我的指尖，又很快縮回去。
那...那是你生病...爺爺的聲音突然變得很輕。
那現在我也生病啊！我立刻把他的手按在自己額頭上，您摸摸，是不是有點發燒？肯定是想您想的...
爺爺終于忍不住笑出聲，布滿皺紋的手掌在我額頭輕輕一彈：小滑頭...
但語氣已經軟了下來。
月光下，我看見他的眉毛緊緊擰在一起，像是陷入了某種掙扎。
那...那就這樣睡吧。爺爺最終還是妥協了。
我知道，無論自己提什么要求，只要不過分，爺爺根本不忍心拒絕的。
爺爺僵硬地平躺著，雙手交疊放在胸前，像個規規矩矩的木偶。
我偷偷往他那邊挪了挪，聞到了熟悉的煙草味混雜著風油精味。
爺爺的身體明顯繃緊了，但他沒有躲開。
爺爺...我小聲叫他。
嗯？
你跟我說說小時候的事唄，有些都忘了。
爺爺的呼吸終于放緩了些。
他沒有看我，直直看著天花板，似乎一下陷入了回憶中。
月光勾勒出他臉上舒展的皺紋，
你小時候啊...他的聲音帶著回憶的溫暖，最愛纏著我給你扎小辮。明明扎得歪七扭八，你還非要頂著去幼兒園顯擺。
我忍不住笑出聲，往爺爺身邊又靠了靠。
他的手臂不再那么僵硬。
你第一次學騎自行車，爺爺的聲音里泛著溫柔，我在后面扶著跑。你騎得歪歪扭扭，卻一個勁兒喊爺爺別松手。
結果我偷偷松了手，你騎出老遠才發現，嚇得哇哇大哭。
我感覺到爺爺胸腔微微震動，發出低沉的笑聲。
后來呢？我仰起臉，看見他下巴上沒刮干凈的胡茬在月光下泛著銀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