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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6章 浮沉里的微光 (第1頁)

記憶像被打翻的玻璃罐,碎片在腦海里閃著細碎的光。上官昀靠在冰冷的墻壁上,指尖無意識地攥緊,那些被歲月塵封的畫面,此刻卻清晰得仿佛就發(fā)生在昨天。

那年他十二歲,因為頂撞父親被強行送回老宅反思。院子里的玫瑰爬滿了圍墻,他整日把自己關(guān)在房間里,聽著墻外偶爾傳來的孩童嬉鬧聲,心里憋著一股無處發(fā)泄的煩躁。直到某天下午,他聽見墻外傳來輕輕的摩挲聲,趴在窗臺上往下看時,正好撞見那個扎著羊角辮的小姑娘。

她也就六七歲的樣子,背著比自己還寬的小書包,踮著腳站在玫瑰花叢前,有些細長的小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帶刺的花瓣,眼神亮得像落了星子。察覺到他的目光時,女孩慌忙縮回手,紅著臉往巷口跑,書包上的鈴鐺叮當(dāng)作響。

從那天起,她每天都會來。也不說話,就只是站在墻外,看一會兒花,摸一會兒磚墻,她的樣子像只膽小的松鼠。而他也不說話,就只是趴在窗臺上看她,看她被陽光曬得發(fā)紅的鼻尖,看她被風(fēng)吹亂的劉海。那小心翼翼的樣子,像顆種子,悄無聲息地落進了他心里。

后來他回了城,再見到她時,她已經(jīng)長成了梳著馬尾辮的少女。偶爾有一次在舊書市場遇見她,她正蹲在攤前捧著書看得入神,陽光落在她低垂的眼睫上,投下淺淺的陰影。他記得她看的第一本書叫《知更鳥》,封面都磨得起了毛邊,她卻寶貝得像什么稀世珍寶。

那天他鼓足勇氣走過去,指著書脊說:“這本我看過。”她猛地抬頭,眼睛瞪得圓圓的,像受驚的小鹿。也就是從那天起,他們開始了書信來往。她的字跡娟秀,總在信末畫個小小的笑臉;他的字筆鋒銳利,卻會在結(jié)尾認(rèn)真地問一句“今天過得好嗎”。

他還記得自己當(dāng)晚跑遍全城,只為給她買第一雙她從沒穿過的品牌鞋。看著她收到鞋,親自在面前試穿的模樣,他覺得一切都值了。

那些細碎的美好,像散落在時光里的珍珠,此刻被回憶串成了項鏈,沉甸甸地掛在心頭。他的知意,從扎羊角辮的小姑娘,到捧著舊書的少女,再到如今獨當(dāng)一面的模樣,每一個瞬間都刻在他的骨血里。

可現(xiàn)在怎么辦?

上官昀抬手捂住臉,指縫間溢出一聲壓抑的嗚咽。監(jiān)控里那個奔跑的背影,宋啟銘冰冷的眼神,父親多年前的隱瞞……像一張密不透風(fēng)的網(wǎng),將他和知意困在了中央。

他的知意,他心心念念護了這么多年的知意,難道讓他現(xiàn)在放手嗎?

這個念頭剛冒出來,心口就像被生生剜去一塊,疼得他幾乎喘不過氣。他仿佛又看到了墻外匯落的陽光,看到了舊書攤前的身影,看到了她收到球鞋時,踮著腳轉(zhuǎn)圈圈的樣子。

那些光,那些暖,是他灰暗青春里唯一的亮色。

放手?怎么放?

可不放呢?如果真相真的如猜測般殘酷,他又怎能讓她背負(fù)著上一輩的恩怨,在愛與痛里掙扎?

上官昀緩緩蹲下身,額頭抵著冰冷的地面。走廊里的風(fēng)卷起他的衣角,帶著徹骨的寒意。那些浮塵里的微光,此刻卻像燒紅的烙鐵,燙得他體無完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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