飛機歷經數小時飛行，終于在充滿神秘色彩的鄰國首都降落。
艙門打開，一股截然不同的氣息撲面而來。宏偉的蘇式建筑，過分空曠的街道，行人臉上高度統一的自豪與肅穆，共同構筑出一種陌生而壓抑的氛圍。
他們被徑直送往市郊一座守備森嚴的特殊療養院。高聳圍墻，密布崗哨，連空氣都彌漫著凝重肅殺，無聲宣告著此地主人的非凡身份。
迎接他們的，是鄰國最權威的醫療專家，樸正勛。這位老者頭發花白，一絲不茍，臉上掛著禮節性的微笑。然而厚厚鏡片后的目光，卻充滿了審視與懷疑。作為專家組保健醫生，他對本國“主體醫學”充滿自豪，對外界、特別是對林衛國這位過分年輕的中國同行，天然帶著深深的不信任。
“歡迎三位中國同志。”樸正勛語氣彬彬有禮，卻透著一股疏離。“房間已備好，請先休息。晚上安排了接風晚宴。”
表面禮遇周全，食宿規格最高。然而，他卻只字不提領導的病情。
無聲的較量，從踏入這片土地便開始了。
晚宴設在考究的小廳。菜肴不多，卻道道精致。樸正勛頻頻舉杯，盛贊中朝友誼，氣氛似乎熱烈。
酒過三巡，獠牙顯露。
“林大夫，”他看似隨意地放下酒杯，“聽聞中醫講究‘陰陽五行’，玄妙非常。但據我所知，人體內微量元素的平衡才是健康的關鍵。譬如，鋅元素失衡便會導致免疫力下降。不知林大夫對此有何高見？”
問題刁鉆。他用西醫的微量元素理論挑戰中醫的哲學根基，意圖先給林衛國一個下馬威。
旁邊的幾位朝鮮專家，眼中也閃爍著看好戲的光。
蘇晚夏的心懸了起來。
林衛國卻連筷子都未放下，夾起一塊泡菜，不緊不慢地送入口中。嚼完咽下，他才平靜抬眼看向樸正勛審視的目光。
“樸院長的見解有理，但只見樹木，不見森林。”
“鋅元素固然重要。可決定它能否被人體吸收、運轉、利用的是什么？是脾胃運化，是肝氣疏泄，是腎精封藏。這便是中醫‘五行’相生相克的道理。您只看到‘鋅’這個結果，卻忽略了驅動它的深層‘五行’系統。本末倒置，差之毫厘，謬以千里。”
一番話，深入淺出，一針見血！
樸正勛臉上的笑容，瞬間僵住。
他不甘示弱，又拋出幾個關于神經傳導、細胞凋亡的刁鉆問題。
林衛國對答如流，甚至在答完最后一問后，反客為主，微笑著反問：
“樸院長，我也有一問。貴國在治療老年性心肌缺血上，似乎沿用著六十年代蘇聯的‘大劑量擴張血管’療法？此法雖可短期緩解癥狀，長期使用卻會不可逆損傷血管壁彈性，甚至誘發腦溢血。不知可有更新的替代方案？”
此話如重錘，狠狠砸在樸正勛心上！
這正是他們治療時最棘手的瓶頸！是整個醫學體系中那個過時卻無力擺脫的致命缺陷！他引以為傲的理論，竟被這年輕人如此輕易地戳中了痛處！
晚宴在尷尬與暗涌的氛圍中，不歡而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