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無視滿身的狼狽,如同獻上最珍貴的祭品一般,將那個保溫箱輕輕放在墓碑前。
“你看。”他伸出手,顫抖地撫摸著墓碑上沈清梨的照片,指尖的血污弄臟了她的笑容,他又連忙拿出手帕擦拭干凈。
“這是本該屬于你的腎臟,我把它從葉青青那里拿回來了,你別再生氣了好嗎?”
雨水混合著淚水,從他臉上滑落。
“對不起,清梨,是我對不起你!”他開始語無倫次地懺悔,“是我瞎了眼!是我混蛋!我被豬油蒙了心,我不該不信你……我不該那樣對你……”
他一遍遍地重復著,仿佛這樣就能換回什么。
“你回來好不好?你回來看看我啊,我把腎拿回來了,我們去做手術……”
他就這樣跪在暴雨里,對著冰冷的墓碑,一會兒瘋狂地懺悔,一會兒溫柔地低語。
可他深愛的沈清梨,卻永遠也不會回應他了。
他終其一生,將被困在這個墓園。
等他再次醒來,發現自己躺在病床上,守在一旁的助理見他醒來立馬迎了上來。
“江總你終于醒了,你知不知道你發高燒,差點燒壞了腦子。”
他卻神色厭厭,“是不是死了就能見到清梨了?”
助理被他的話嚇了一大跳,“江總,夫人在天之靈也一定希望您能代替她好好的活下去!”
“是嗎?”江宴離聲音嘶啞,“可我總覺得,她不會這么想的。”
她連離開都不肯讓自己見她最后一面,還騙他簽下了離婚協議。
她恨他。
出院后,江宴清回到了家。
他推開門后,撲面而來的是一種陌生的空曠感。
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甜膩的茉莉香,那是葉青青喜歡的香水,這股味道徹底覆蓋了他記憶中那極淡的、屬于沈清梨的梨花香。
他踉蹌著走進去,目光茫然地掃過客廳。
沙發上原本她常蓋的那條米白色羊絨毯不見了,取而代之的是幾個色彩鮮艷的、風格突兀的靠墊。
茶幾上不再有她看到一半隨意擱下的書或雜志,只有空洞的冰冷臺面。
他像是尋求救命稻草一般,快步走向臥室。
巨大的雙人床上,床品已經換成了他完全陌生的、帶著蕾絲花邊的奢華款式,毫無疑問是葉青青的手筆。
他猛地打開衣柜,里面掛滿了葉青青各式各樣的衣服。
他瘋狂地拉開一個個抽屜,里面是葉青青的內衣、配飾、珠寶……
沒有沈清梨的任何一件衣服,一條圍巾,甚至一根發繩。
仿佛她從未在這里存在過。
“不……不可能……”他喃喃自語,又沖進書房。
本來放置在書架上厚厚的相冊被徹底清空,里面的照片都不見了。
他余光瞥見書桌上,那張暗紅的離婚證。
她就這么狠心,只給他留下了這張離婚證!
他終于無力地順著光潔的墻壁滑坐在地上,雙手插入發間。
巨大的、遲來的悲痛終于徹底擊碎了他。
他蜷縮在冰冷的地板上,像一個被全世界拋棄的孩子,發出了壓抑的、絕望的嗚咽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