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級療養院的走廊上,兩名護士推著藥品車緩緩走過。
窗外的梧桐樹沙沙作響,投下斑駁的光影。
“唉,周先生真是可惜了……”年輕的小護士嘆了口氣,眼睛瞟向走廊盡頭那間VIP病房,“堂堂首富,現在卻……”
年長的護士搖搖頭,壓低聲音:“聽說他整天抱著個骨灰盒,活在自己幻想的世界里,以為妹妹和太太都還活著。”
“醫生不是說他的身體指標已經穩定了嗎?怎么還不醒?”
“心理醫生說,這是他潛意識里不愿意醒來。”年長的護士嘆了口氣,“有時候,人寧愿活在夢里啊……”
病房內,一滴淚從周硯修緊閉的眼角滑落,沒入鬢角。
他的睫毛劇烈顫抖著,像是正在經歷一場激烈的掙扎。
窗外的知了聲突然變得尖銳起來,刺得人耳膜生疼。
周硯修猛地睜開眼睛,刺目的陽光讓他條件反射地抬手遮擋。當他的視線逐漸清晰時,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床頭柜上那個精致的骨灰盒——上面刻著“愛妻江霧”四個字。
一瞬間,所有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。
初見時江霧羞澀的笑容,熱戀時她明亮的眼眸,誤會后她隱忍的沉默,最后……她冰冷的遺體。
那些被他刻意遺忘的畫面,此刻無比清晰地浮現在眼前。
他顫抖著伸出手,指尖輕輕觸碰骨灰盒。
冰冷的觸感順著極尖蔓延至全身,凍得他五臟六腑都在發疼。
“霧霧……”
周硯修緩緩坐起身,將骨灰盒小心翼翼地抱進懷里。
他的動作輕柔得不可思議,仿佛懷中抱著的是易碎的珍寶。
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來,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金色的光帶。
周硯修的目光追隨著那道光線,恍惚間仿佛看見江霧站在光里,對他微笑。
就像很多年前,在那個櫻花紛飛的午后,她第一次對他笑的模樣。
他猛地閉上眼,淚水奪眶而出。
三天后,周硯修辦理了出院手續。
他回到空蕩蕩的別墅,站在極霧的梳妝臺前。
鏡子里的男人眼窩深陷,顴骨突出,哪里還有半分昔日南城首富的風采?
他輕輕拉開梳妝臺的抽屜,里面整齊地擺放著江霧的發卡、首飾。
最上面是一個小巧的絨布盒子,他記得,那是他送給她的第一件禮物,一對珍珠耳環。
周硯修顫抖著打開盒子,里面除了耳環,還有一張折疊得整整齊齊的紙條。
他小心翼翼地展開,上面是江霧清秀的字跡:
【硯修,如果有一天你看到這張紙條,說明我已經不在了,解脫,是我最好的結局,不要難過,再也不見,也是屬于我們的,最好結局。】
紙條上的字跡有些模糊,像是被水漬暈染過。
周硯修將紙條貼在胸口,彎下腰,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嗚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