棺蓋開啟的瞬間，顏凝劇烈咳嗽起來。
光線刺目，她下意識抬手遮擋，腕間淤青未消。
“凝！”熟悉的聲音讓她渾身一顫。
睜開眼，七年未見的皇兄站在眼前。
如今，已是西涼新帝——顏玨。
他穿著明黃龍袍，滿眼關切，緊緊攥住她的手：“皇兄”
顏玨一把將她從棺中抱出：“沒事了，不怕。”
他聲音發顫，一遍遍重復：“我的凝兒終于回家了”
顏凝把臉埋進皇兄肩頭，七年的委屈如決堤洪水。
她哭得撕心裂肺，顏玨輕拍她的后背，如同兒時哄她那般：“凝兒不哭，回家了。”
“皇兄凝兒好想你”她聲音哽咽，眼眶通紅。
“往后，沒人能再傷你分毫。”顏玨輕撫她的長發。
紫宸殿暖閣。
顏凝蜷在貴妃榻上，裹著狐裘，捧著熱騰騰的姜茶。
殿內地龍燒得旺，她卻仍覺冷。
假死藥的寒毒深入骨髓，已成沉疴。
“太醫說了，需慢慢調養，更需靜心。”顏玨坐在榻邊，為她攏好鬢發。
這個朝堂上雷厲風行的帝王，此刻溫柔得不像話。
顏凝怔怔望著殿內陳設，與她出嫁前一模一樣。
仿佛七年，只是一場噩夢。
“楚國那邊”顏凝輕聲問。
“裴修瑾宣布你病逝。”顏玨冷笑，“西涼使節按計劃接回了‘尸骨’。從今往后，世上再無西涼和親公主顏凝。”
顏凝鼻尖一酸。
她曾是宮里最不受寵的公主，唯有皇兄真心待她。
當年自愿和親，也是為了助他奪嫡。
“嘗嘗這個。”顏玨變戲法似的取出一個油紙包，“城南徐記的蜜棗，你以前最愛吃的。”
顏凝捏起一顆放入口中，甜膩的滋味在舌尖化開。
在楚國，她遍尋京城也買不到這個味道。
眼淚又涌了上來。
“怎么又哭了？”顏玨用拇指抹去她臉上的淚，“皇兄答應過你，只要你想回家，天涯海角也接你回來。”
“皇兄。”顏凝小聲抽泣。
“嗯？”
“能回家真好”顏凝小聲抽泣。
她知道，世上和親公主，大多一生無法歸鄉。
可皇兄愛她，不惜冒險也要接她回家。
“是啊。”顏玨輕嘆。
三個月過去。
顏凝臉上終于有了血色。
顏玨日日來陪她用膳，今日更是親自端著一碗燕窩粥進來：“自己喝還是朕喂你？”他故意逗她。
顏凝紅著臉搶過碗：“我又不是小孩子！”
“在朕眼里，你永遠是那個偷吃御膳房點心的小丫頭。”顏玨笑著看她喝粥，伸手拭去她嘴角米粒，“慢點，沒人搶。”
顏凝習慣性地夾了一筷子清蒸鰣魚放到顏玨碗里。
這是她在楚國養成的習慣，裴修瑾最愛吃魚。
筷子懸在半空，她突然僵住。
顏玨面不改色地吃掉魚肉：“朕記得你以前最討厭魚腥味。”
“習慣了。”顏凝低頭扒飯。
“無妨，朕相信你會慢慢忘記。”顏玨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，帶著不易察覺的憂慮。
飯后，顏玨帶她逛御花園。
春光明媚，顏凝卻總不自覺往陰影處躲。
在楚國，裴修瑾不許她拋頭露面，已成習慣。
“抬頭挺胸。”顏玨突然握住她的肩膀，“凝兒，那些事，不該困住你的余生。”
顏凝眼眶發熱，點了點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