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4章
夜里，煤油燈在桌上跳躍著昏黃的光。
姜曉雨把作業(yè)本攤開，白瑜昕就坐在她旁邊，給她輔導功課。
白瑜昕的嗓音不急不緩，在寂靜的土屋里聽著格外清晰。
你看，這道題的竅門就在這兒，伯努利原理，聽著嚇人，其實就是個紙老虎。你想想，風大的地方是不是站不穩(wěn)一個道理，流速快的地方，壓力就小。
屋子另一頭，裴文浩翻書的動作停了。
他手里的書本上，正巧就是這一章的公式，密密麻麻，看得人頭疼。
昏黃的燈火下，那個挺著大肚子的女人，穿著洗得發(fā)白的粗布衣裳，正拿著鉛筆在草稿紙上畫著飛機的翅膀剖面圖。
她的講解還在繼續(xù)，把大學課堂上教授念經(jīng)一樣干巴巴的理論，用最常見的事兒給揉碎了，講得透透徹徹。
裴文浩手里的書，一個字也看不進去了。
他清了清嗓子，打破了屋里的安靜。
那個，白同志。你......以前是老師
白瑜昕手里的鉛筆停在草稿紙上。
屋里昏黃的燈光，把她和姜曉雨的影子拉得老長。
裴同志說笑了。白瑜昕抬起頭，臉上掛著點淡然的笑，看不出半點被人戳穿的慌張，我哪當過老師。就是以前跟著人認了幾個字，閑著沒事，自己瞎翻書看的。
我嫂子可聰明了！自學的！
姜曉雨仰著臉，一臉與有榮焉的驕傲，看裴文浩的眼神都帶著點炫耀。
裴文浩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，沒說話。
他的視線從白瑜昕那張平靜的臉上，落到草稿紙上那個畫得清清楚楚的機翼剖面圖，再掃過她身上那件洗得發(fā)白的粗布衣裳。
一個肚子里懷著孩子的農(nóng)村婦女，能把大學物理里的伯努利原理解釋得比課堂上的教授還明白。
自學
他心里是不信的，可對方那副坦然的樣子，又讓他問不出第二句。
再追問下去，倒顯得他一個城里來的大學生，小家子氣，沒見識。
他心里那點優(yōu)越感，像是被什么東西不輕不重地扎了一下，有點不舒服。
哦。他含糊地應了一聲，重新拿起手里的書，可那書頁上的字，一個也看不進去了。
院門被吱呀一聲推開，帶著一身江風的潮氣，姜振東回來了。
屋里的氣氛瞬間就變了。
白瑜昕放下鉛筆，站起身，隆起的肚子讓她動作慢了些。
回來了
她沒多說什么，轉(zhuǎn)身就進了廚房，從水壺里倒出一碗早就晾好的溫水，端了出來。
姜振東接過碗，他布滿老繭的粗糙手指，不經(jīng)意地碰到了她的指尖。
他沒說話，仰頭就把一碗水喝了個干凈。
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