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：血色合巹
喜燭爆出第三朵燈花時，沈昭嘗到了合巹酒里的苦杏仁味。
王爺且慢。她突然按住蕭承淵執杯的手，鳳冠珠簾在眼前晃出細碎光斑。交纏的臂彎因此拉近距離，能看清對方瞳孔里自己猩紅的嫁衣。那點熟悉的苦味在舌尖炸開，與前世毒發時喉間翻涌的血氣如出一轍。
蕭承淵的拇指擦過她唇角：王妃這是......
話音未落便被封緘在相貼的唇齒間。沈昭咬破他下唇的力道狠得像要撕開前世記憶——建昭三年冬夜，陸明軒的雁翎刀就是這樣劃開她喉嚨。血腥味在交纏的呼吸里漫開，她盯著近在咫尺的喉結，那里有道新月狀的疤，與陸家秘傳刀法的收勢弧度分毫不差。
咔嗒。
龍鳳燭突然炸響，飛濺的火星照亮蕭承淵驟然收縮的瞳孔。沈昭的指甲早已掐進他后頸，在看似纏綿的姿勢里，兩人袖中暗器同時抵住對方命門。
嫂嫂怎么還......殿門被猛地撞開，沈玥的驚叫與銅盆落地聲同時炸響。三根銀針擦著沈昭耳畔釘入床柱，針尾的陸家徽記在燭火下泛著幽藍。她反手甩出蓋頭絞住妹妹手腕，綢緞撕裂聲里，蕭承淵突然捏碎合巹杯。
瓷片深深切入掌心，毒血順著指縫滴入鎏金香爐。青煙升騰的剎那，沈昭看清他掌心蜿蜒的舊傷——那是前世陸明軒在地牢用鐵鏈留下的勒痕。
重來一局。蕭承淵沾血的手指撫過她頸間紅痕，那里正隱隱浮現前世毒發的蛛網紋路，王妃可要押準籌碼。
沈玥的佛珠突然滾落滿地，十八顆檀木珠在青磚上敲出詭異韻律。沈昭踩住最近那顆碾開，芯子里露出半截銀針，針尖還沾著合巹酒的殘液。
看來有人比本王更急。蕭承淵笑著咳出血沫，染血的喜服下擺掃過滿地狼藉。沈昭突然扯開他衣領，鎖骨處新鮮的墨跡刺得眼眶生疼——那分明是她前世咽氣的時辰，連更漏滴答的間隙都分毫不差。
殿外傳來打更聲，子時的梆子驚飛檐角銅鈴。沈昭摸到枕下冰冷的匕首時，蕭承淵正將染毒的銀針按進她掌心。交疊的手背上，兩道陳年刀疤拼成完整的八卦陰陽魚。
殺我那次...她舔掉他唇間滲出的血，你喉結的疤在左邊。
蕭承淵低笑震動著相貼的胸膛，喜燭突然齊齊熄滅。黑暗中有冰涼的東西貼上心口，沈昭在匕首入肉的悶響里聽見他說：這次記得看清楚，陸明軒的刀...
溫熱血跡浸透三重嫁衣的瞬間，沈玥的尖叫聲刺破夜空。沈昭攥著沒入對方心口的發簪，齒間還殘留著合巹酒里的鳩毒。檐下紅燈籠突然無風自動，照見滿地凌亂的血腳印——那些本該死在前世的秘密，正從他們交握的指縫里汩汩涌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