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塢的眼睛不大,黑黑的彎彎的,鼻子嘴巴都很小巧,氣質就如秋日里的一汪溪水,不與春爭艷,也無夏日之熱烈,自靜靜流動著,散發著叫人安寧的清柔怡然之氣。
而這種相處的氛圍令少微感到陌生新奇,她不禁也試著伸出了一根食指在青塢面頰上輕輕擦動了兩下。
姬縉從旁目睹少微舉動,那名為精怪仿照人類舉止的觀感再次油然而生,這感覺新奇別致又有些好笑。
青塢卻是“哎哎”低呼了一聲,轉臉避開了少微的手指,羞得拿衣袖掩去那半邊臉。
少微有所察覺,看了看食指指腹上沾著的薄粉,遂問:“這可是鉛粉嗎?”
青塢臉有些紅,聞言感到訝異:“姜家妹妹也知道這個?不過都叫它胡粉……”
“此物不宜敷面。”少微神情突然嚴肅:“鉛粉有毒,或會使肌膚潰爛的。”
青塢微微睜大眼睛:“姜妹妹是從何處聽來的?如今都在使的……是從一位仙長那里換來的,怎會有毒呢。”
她平日根本不舍得用,只今日來送米糕,才特意敷了一些。
“……我阿姊說的。”少微不想暴露姜負太明確的特征,例如懂醫理會煉藥之類,但又想提高說服力,便只含糊夸贊肯定:“她很懂這些梳妝之物。”
姜負說過,鉛粉此物純天然無添加,但全是毒,是不能上臉的。
青塢卻不以為意,只當少微家中阿姊是聽了什么不可信的話,她拿手輕輕將少微擦出的印子抹勻了些,便只點點頭,揭過這話題,問少微:“還不知妹妹今年幾歲?”
少微如實答:“我已有十三了。”
“那我長你兩歲。”青塢說著,笑著看向姬縉:“我與阿縉原是同歲,只因我大了他一日,他便要喊我一聲阿姊,倒不知究竟誰吃虧了。”
姬縉聽到這一句,不知想到什么,莫名有些耳熱,臉上露出些微不自在的笑,將視線錯開來。
目光轉移之下,姬縉不由又望向了西山所在,顯然還在擔心那個據說被狼叼走的孩童。
當晚,附近的鄉民們端著飯碗聚在橋頭路口處,便大多都在議論此事。
西山里遙遙有火把閃動,那是被請過去找人的村民。
次日清晨,少微掃罷院子,攥著掃帚立在院門外,恰見不遠處縱橫的鄉路上,那一行進山找人的村民歸來,他們找了一夜,此刻或憤怒,或嘆氣,里正也來了,無奈勸說著他們:“算了,都回家去吧……”
少微不明究竟,也未上前探聽,轉身回了院子。
待到午后,自有姬縉將具體的情況說明,他向來溫和,此際難得也有幾分憤怒:“那丟了孩子的外鄉人,眼見遍尋不到,竟趁山中夜黑,悄無聲息地溜走了。”
姬縉憤怒之處在于:“未付絲毫報酬,平白讓鄉親們在山間冒險奔忙了一夜不說,他怎能就這樣輕易丟棄了自己的孩子,世間竟有此等為人父者……”
少微看向他:“這樣的父親,很少見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