至于那十二字預言,因事關國朝,并未被帝王允許大范圍傳播,但此等事注定是無法徹底被禁止的,仍傳進了少數人的耳朵里。
聽少微說起那位百里國師,姜負挑起細細的眉:【我若做國師,誰人來撿你這小鬼?】
轉身之際,又拿玩笑的口吻說:【且待我活過這三十歲,再去做國師不遲……這一點還得拜托你啊,小鬼。】
總之那錢袋之謎仍未解開,少微盯著她背影,只覺此人每走一步都要掉一地謎語。
少微跟在其身后,踩在這滿地的謎語上,腳下步步打滑,腦中猜測繚繞,甚至懷疑過姜負會不會正是那明為“升仙”實則遁走的百里國師?可之后少微又偶然聽聞,那百里國師是個年輕男子。
另外,少微還熱衷于跑去看各處張貼的通緝犯布告畫像,卻也未發現任何端倪。
姜負一句話里能埋三個陷阱,少微每每踩進去都會被捉弄一通,因而至今少微仍未能得知她的來歷,至于那克死了一群人的寡婦身份顯然是拿來糊弄人的。
縣署里的差役將這拖家帶牛的寡婦送來桃溪鄉,交給了此處里正,便匆匆離開了。
姜負買下的屋舍在村子最后方,幾間泥屋,屋后是一條小河,河對岸可見一座坡度平緩的溫柔青山。
泥屋需要修繕,院墻也倒塌了大半,姜負托里正請了些村民來幫忙修葺,忙活了數日,付了些工錢。
一來二去,村后搬來個外鄉寡婦的事便在附近幾十戶人家間傳開了,一并傳開的還有這寡婦克死了四五六個丈夫的神妙說法。
男人們有些自作多情的自危,村婦們則生出幾分同情唏噓。
泥屋前先圍起了籬笆院,姜負說等過了夏日,賞看罷了籬笆外的春夏風景,再著手砌墻過冬更為合算。
少微有了自己單獨的小屋,打掃干凈后,將一路上攢下來的行李放進了屋中,床榻小幾都很簡單,都是新打的,泛著清澀的木頭氣味。
墨貍在院中挖土,姜負說要種些什么東西。
墻角處放了兩口缸,裝滿了水,雖是用來防火的,卻成了青牛和沾沾的飲水缸,沾沾秩序嚴明,堅決不許青牛喝它那一缸,每每青牛喝錯,便要招來它一頓啄。
青牛喝飽了水,臥在樹蔭下懶懶地嚼著草料,沾沾飛來飛去,嘰嘰喳喳胡言亂語,試著教會在這個家里唯一不開口的牛也說人話。
牛聽得困了,邊嚼草邊打起盹兒來。
沾沾也累了,站在牛背上休息。
困意會傳染,姜負打著呵欠回了屋去,不忘交待正在掃院子的少微好好干活。
姜負前腳剛走,少微便拎著竹掃把出了籬笆小院,往屋后跑去。
沾沾忙揮起翅膀跟上。
屋后草木茂密,緊挨著村后的河,平日里少有人踏足。
山清水秀,花草滿目,午后的陽光已有兩分初夏熱意。
少微做了一件偷偷想了好幾日的事。
她丟掉掃把,踢掉方頭足履,光著腳撲進了那片青草地里,打了個滾兒。